【播资讯】古风言情《荼蘼姬》:阿姊留住情郎的法子,竟是将我送给他

日期:2022-02-07 16:32:10  来源:哔哩哔哩

引:

情之一字,我们卑微的歌姬,注定一生触碰不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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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资料图)

我和梅郎的初见,皆因阿姊“撮合”。

梅郎来映月阁,只听阿姊的歌,阿姊虽是一等歌姬,却不是众人争相追捧的头牌,不过梅郎不喜盲目跟风,他夸赞阿姊清越滢澈的嗓音,宛若山涧泉流,能濯洗世间杂尘纷扰。

“故人早晚上高台,赠我江南春色、一枝梅……”阿姊最常给梅郎唱这首词,而且清滢的嗓音会变得分外幽柔,深情款款间,应是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。

可惜,梅郎每次都佯做听不懂,只用他温润爱怜的声音,回着另一首诗:“凉月生秋浦,玉沙粼粼光。谁家红泪客,不忍过瞿塘……”(阿姊在阁中的艺名为“凉月”)

“呵,这些纨绔子弟,一边惋惜着红颜薄命,一边让红颜愈加薄命。”扫地的阿婆将我从窗边拉开:“以后别像你阿姊这样痴。”

是的,阿姊与梅郎的故事,都是我在窗外听到的,映月阁是达官贵人的风雅之地,才不会让我这小丫头打扰兴致,而阿姊,并不同我说这些事,总是爱怜地抚摸我的头:“妹妹还小,还是别知晓这些为好。”

众人都道阿姊待我姐妹情深,唯有我知道,这不是亲情,而是天大的恩情。我自幼丧父,和母亲相依为命,母亲过世前,托邻居将我送去百里之外的一家远亲,这便是阿姊家。

怎料命运悲苦,我被送到的那天,阿姊的赌鬼舅舅正要将她卖往映月阁,他即刻问前来接人的仆从,孩童要不要?仆从摇头,说孩童难断定将来的容貌,映月阁有银钱买更可靠的。那赌鬼便同旁人打听“门槛”低些的教坊,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。

这时,阿姊走过来抓住我的手:“你是我舅父,你卖我,我也只能认了。可这孩子是我父族的亲戚,你凭什么卖?这孩子我要带在身边的,介时你们赏她口饭吃,就不用给我安排丫鬟了。”

“唔,也成。”仆从合计着点头,让我随阿姊上了马车。

马车上,我磕头不迭,哭谢她的救命之恩,她将我扶坐起来,哀然苦笑:“此后我们就是姐妹了,一切、看命数吧……”

起初,我还不敢直接喊她阿姊,而是学着阁里其它小丫鬟的模样,称为“小姐”。

“妹妹,你别再记着什么救命之恩了,我将你带在身边,亦是有私心的,这样,我便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。”她双手按着我的肩,诚挚道:“我们是相互依靠。”

时光若水,澌澌地淌了八年,凭着阿姊的花颜月貌与清越嗓音,我们在映月阁的日子还不算太遭难。只是、近日的阿姊,变得有些古怪。

这夜,客散后已近五更,我连忙帮着阿姊卸下钗环妆容,让她快些安寝,谁知她竟披着一头如墨的青丝,怔怔地看着铜镜出神。

“妹妹,你说我美么?”阿姊褪了脂粉和唇妆,神色微有些憔悴,但洁白的脸颊依旧宛若露水晕湿的玉兰花,温柔细腻、楚楚有致。

“这还用问么,阿姊最美了。”不是我故意讨她欢心,而是在我心里,她就是世间最最温婉可人的女子。

然而,她闻言后并未感到多少宽慰,反抬起头凝着我的脸:“若真是如此,我怎就等不到答复呢……倒是你,这两年愈加出挑了,娘姨她们没和你说什么吗?”

我的心不由一提,仔细想想,这几日娘姨们碰见我时,确是会多瞥两眼,莫非是觉得,也能在我身上寻到生财之道?阿姊早早就叮嘱过我,在这风月之地若想自保,便不得引人注意,因此我长年累月皆穿着颜色暗淡的旧衣,从不描眉施粉,瘦小的身影,仿佛一直停留在黄毛丫头的年纪。可是光阴似箭,如今的我,渐渐快有阿姊高了。

我虽未答话,纠结的心事阿姊已然明了,她起身到桌边,打开青瓷熏炉,拈了一小撮香灰,回身放到妆台的镂花银粉盒里:“你明日把这个抹在脸上,先装几日病。”

“可是阿姊,装一下病就能躲过去么?”

“我自有法子,你听我的便是。”

我听话地点头,屋外巡夜的仆妇提醒熄灯,阿姊便吹灭了烛火,但她眼中的火光却没有熄,一双碧秀幽柔的美眸,在阴蓝的夜色中,漾着滟滟光辉。

深夜,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被熟悉的身影引着走一条没有尽头的暗路,不知去往何处,可周围一片黑茫,除了跟随那片背影之外,别无它法。虽不是多可怖的噩梦,却有种沉重压抑的感觉,让人透不过气来。

昏沉间,我欲挣扎着醒来,却听见阿姊幽幽的叹息。

“妹妹,你别怪我,拖到如今,我也是无路可走了。你的命是我所救,梅郎又是那般温雅风流的公子,你定会喜欢的……所以,为我博一局吧。”

这是何意?阿姊究竟要我做什么?

我闷在房中,装了几日的病,阿姊也把谎话说得很真实,甚至伤心地拭泪,哀叹我命苦。阿婆和仆妇为我煎了些偏方,阿姊让我挑着喝了一些,这样下来,倒真有些病恹恹的模样。

梅郎来的那晚,阿姊命我在内寝悄悄梳洗装扮,穿上她挑选的藕色纱衫和绯红撒花轻绫裙,乌发也第一次挽了起来,是阿姊亲自梳的飞月髻,她还特意从髻上摘下一支成对的琉璃月步摇,为我簪上。

“阿姊……”我忐忑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惶惑不安的美丽。

“你不是总说要报答我吗,那就帮我做好这件事,只消这一件。”阿姊贴在我耳畔低语,坚定的声音却像极了呻吟:“让梅郎喜欢你,最好、迷上你。”

迎客的丫鬟将梅郎请进屋,阿姊拂开纱罗帷幔,婷婷走了出去。

她今夜的妆容也是精心思量过的,在初见时的丁香色镂银花绸裙上,披着玉色珍珠披帛,让有些苍白的容颜显现出几分哀婉柔和,青葱岁月的烂漫记忆与韶华渐逝的惆怅怜惜相重叠,丝丝缕缕的缱绻与纠缠,誓要让梅郎陷进这漫漫情海。

房内安静而动荡,我清楚地听到梅郎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,而阿姊,她虽浅笑娴雅,但我知道,执着最后一枚棋子的心,该是怎样的凄凉泣血。

阿姊抱起琵琶,唱着那熟悉的曲子,但这次不待梅郎回答,她已抢先开口:“凉月迟迟等不到梅花,遂倾心为梅郎折了枝瑰丽桃花。”

“嗯?”梅郎疑惑地侧头,隔着朦胧的纱幔,我第一次见到那俊逸风流的翩翩佳公子,怪不得让阿姊心心念念,幽怨连连。

阿姊来内寝牵起我的手,将我送至梅郎身前:“妹妹,这位是……我们的梅郎。”

“我们?”梅郎笑如春风,目光从阿姊脸上移到我的脸上,一双星眸仿佛被阿姊的碧波浸洗过,似黑曜石般熠熠生辉。

我翕了翕唇,终是不知如何开口,只低着头给他斟茶,袅袅的幽香中,一朵干枯花蕊在茶水中挣扎摇曳,不知会绽放还是死去?

流云般的衣袖里,伸出那修长润玉的手,我以为他是要接过茶盏,没想他竟拢住了我微微发颤的手掌,温柔的暖意,仿佛在呵护孱弱的小鸟。

“真是个可人疼的小姑娘,难怪你待她这样好,竟肯把我分给她。”梅郎向阿姊扬着唇角,眼睛则笑吟吟地看着我,示意我坐在他椅侧的扶手上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这是阿姊的情郎。然而,他再怎样清俊温文、暖若春阳,我脑海中也只有这个念头,一遍又一遍……

“她是我带过来的远房妹妹,这些年我护着她,不肯给映月阁签卖身契挂名,今夜是她、第一次见客。可身处这风月之地,我自己都朝不保夕,又能护她多久呢,这几日是让她装病,暂且打消娘姨们的念头。”阿姊抚着琵琶琴头上的白玉雕花,晶莹细碎的柔光在她眸中闪烁着,滴下一颗寒凉的露珠:“梅郎若愿折我们两枝孤苦双花,便给她赐个名字吧。”

花开两朵,却愿独香一枝。

梅郎是风月之地的清贵公子,但毕竟在花丛中流连嬉戏多年,也并非片叶不沾身,如今阿姊倾心吐胆,将我们姐妹都尽付于他,他掂量着这份苦心,终于点了头。

“叫什么好呢。”他的眼中,映着阿姊哀婉的笑容和我羞惭的侧颜,两人发髻上的半弯琉璃月皆摇荡着,发出心弦拨动的轻音:“有了,就叫缺月吧。凉月缺月,相伴长夜。”

离开映月阁那天,梅郎在他们公子哥聚合玩乐的碧霄馆摆了宴席,阿姊弹琵琶唱曲,我斟酒行令……听着众人打趣的“夸赞”。

“梅兄(艳)福不浅,得双花美人相许,真是风月场上的一段佳话啊!”

然而,阿姊幽美清妙的琵琶声也压不住那角落里的低语。

“不知多少银钱?”

“好像只消三百两,一个红颜渐老、一个情窦未开,赎一赠一,合算极了。”

倘若时光停在前一夜,阿姊或许还是幸福的,因为尽管被低声闲论,至少她能唤一声“梅郎”,而今,我们进了梅府后院的小门,才知道在映月阁的八年岁月,让我们和这世间隔了太多的恩怨与尘埃。

“你们住这间房吧,平日好生弹琴练曲,家主宴请时才能出彩,若是不能得宾客欢心,那养你们何用!”管事仆妇鄙夷的眼神一睨,我下意识地躲到阿姊身后,却黯然意识到,此后,我们都已沦为家姬(怕‘女支’被和.谐,就用谐音了。)

行妾室之实,却无妾室之名。

“阿姊,你……后悔吗?”

“被喜欢之人玩乐,总比被所有人玩乐要好。”阿姊拨动着琵琶弦,声音清湲若溪流,却悄然变得暗哑苦涩,因为她知道,此后的日子,只怕还有一种更可悲的处境。

当着喜欢之人的面,被所有人玩乐。

我和阿姊学了琵琶,由于心存歉疚,她对我倾囊相授,可我却学得不甚用心,尤其是唱曲,我不愿将嗓音矫揉修润,只用自己的本音清唱,情愁爱怨皆融不进歌声中去,只有一脉初始的悲凉,曲未成调,歌已成伤。

“这样下去,我们不是被遗忘,就是成了梅、家主风流史上的一记笑柄。”阿姊愁眉不展,却又说不出责备的话。

买了个唱悲歌的家姬么?我黯然看着她眉间的细痕,侵蚀她红颜花貌的不是时光,而是那轻视她芳心的风流男子。

所幸梅郎,其实我不该这么称呼他,我也根本没这般唤过他,只是幼时的第一印象,深刻在心罢了。所幸家主对我的歌声颇为满意,还夸我的声音像青草地上纯然的风,能拂去心灵的杂尘。

我和阿姊互看一眼,唇角皆牵起浅浅的弧度。

山林之泉、草芷之风,若能这样勉强维系相依,倒也罢了。

“什么纯然,还不是因为年纪轻。”侍妾嗤笑着低语,阿姊唇畔的涟漪即刻恢复沉静。

“子濯。”主母走了进来,在家主身旁坐下,她从容的一声呼唤,便将在座的侍妾家姬全都撇成了残花落瓣,唯剩她一朵优雅绽放的端庄牡丹。

候在两旁的侍妾皆退了一步,阿姊的身形也颤了一颤,我虽没有多大感想,但也知道垂头低眸,静待吩咐。

“等会萧家公子不是要来么,就由她们两个弹曲陪席?”主母斜睇了阿姊一眼:“人家可是在王府侯门出入惯了的,不怕他嫌我们俭朴乏味吗?”

家主会意,朝阿姊摆了摆手,我垂着的头低了又低,低进阿姊黯淡的背影里。

婢女们又摆了几张圆凳,主母点了几位善歌舞的侍妾和家姬围坐过来,我不想惹事,自己先退让到一角。

“喂,小姑娘,是不是为你阿姊抱屈?”一个侍妾悄悄回头问我。

“其实她应该感恩戴德了,因为至少有个干净之地过老。”

我实在受不了这轻佻冷蔑的语气,不顾后果地回了一句:“为何这般刻薄,我们都会老的,不是吗?”

“谁叫她不本分,认命凋谢就是了,还机关算尽地想着攀高枝,如今自己遭嫌弃,也怨不得旁人。”

“不,阿姊她不是攀高枝,她是重情!”

“情?真是笑话,情字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讲的么?”

此话一出,她们几位深以为然,我却颓丧地连曲调都找不到。

待我回过神时,发现有人正看着我,不同于家主当初的温柔与风流,是一种风轻云淡的怡然。

众人也察觉到萧家公子的目光,纷纷侧目瞪我,我低头轻拨琴弦,也懒得将这番责备往心里去。

“梅兄,这位姑娘一直不弹曲,应是一会用来压轴的吧?”萧家公子执起酒杯,浅笑着便将气氛变得和缓。

我后来才知道,他叫让卿,真真人如其名。

“萧兄说是,自然就是。”家主应声道,即刻示意大家停下琴瑟管笛,让我弹琵琶唱曲。

我只得调了琴音、拨动琴弦,只觉凝在身上的目光纷杂,玩味、嫉妒、轻蔑……唯那抹清怡之色似蓝天悠云,定住了我的神思。

即便再纯然的风,也并非凭空而起,皆因心底隐秘的伤痛与挣扎的漩涡。我弹的是宴席上常奏的清欢曲调,可耳畔却传来阿姊曾念过的一首诗,相传那是与歌姬离别时的感伤之曲。

“月缺花残莫怆然,花须终发月终圆。

更能何事销芳念,亦有浓华委逝川。

一曲艳歌留婉转,九原春草妒婵娟。

王孙莫学多情客,自古多情损少年——”

萧让卿听着曲子,不时地应对着家主的碰杯和攀谈,但还是匀出眼睛看我,一次又一次,与以往任何公子少爷皆不同,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的尊重。随着琴音的悲凉,他眸光里的清怡恬和被染上喟叹之色,我虽只能低眉垂眸,但那腔情意,却已映进心湖中,跌宕起伏、潋滟幽幽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我以后还想听你的曲子。”

“奴家缺月,承蒙萧公子谬赞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如初见家主时的忐忑,不过这次不是慌乱与羞惭,而是欣喜和感伤交融的矛盾心绪。

欣喜于你的夸赞,却感伤着我们遥远的距离。

此后,萧让卿时常来赴宴,每次都点我为他唱曲,据下人们私语,他之前是很难请的。

“呵,难不成你的运气来了?看来你阿姊为你寻的桃花不做数呀。”家姬们鄙薄地说着玩话。

“只是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,萧家是世家大族,弄不好愈加受罪,比你阿姊还惨,凉月凉月,凄凉如月。”

“到你这更好,凄凉变残缺。”

“诶,缺月,你究竟想不想随那萧公子走?”

……

若是余生能被那清澈怡然的眸光望着,我是愿意的。可是,走不走,我说了算么?

还有走之后的日子,我更说了不算。

或许,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凋零,比在歆慕之人面前枯萎,要好多了吧。至少,不会往事不堪忆。

可情根既已深种,为何不能言明?情之一字,我们卑微的歌姬,注定一生触碰不起?

“纱窗不肯施红粉,徒遣萧郎问泪痕。”我思量着,要不要像阿姊当初对家主那样暗示,以他之名唱首曲子?可是我拨弄着琴弦,那句准备好的词在舌尖心上打转,却迟迟倾吐不出。

我想问问阿姊,又怕徒添她的心伤,一直挨延着,直到那突如其来的离别,我们连一声“保重”都不及说。

阿姊是被一个醉汉带走的,不知是心如死灰还是早已认命,她没有反抗,只是任由那醉汉拖拽着,出了后院的小门。

那醉汉,是主母乳娘的儿子。他到后院探看他母亲,却意外瞥见阿姊在花圃里采摘茉莉花蕊,浑浊的眼睛瞬间一亮。

“呵,这女人一脸悲苦的模样,和我那病死的婆娘挺像!娘,你快来瞧瞧,我娶了她怎样?”

“不行,这女人是家姬,不是清白女子……算了算了,你要娶便娶吧,你这醉虫,我也不指望你怎样了,待我向小姐回明。”

“这点小事,乳娘自己做主便是,不用问我。”主母慷慨答应,好似撇落一抹尘埃般冷淡随意。

我丢下琵琶赶到的时候,阿姊已被醉汉拽到门边,这世间总能有许多可悲可笑的巧合,阿姊身上正巧穿着那丁香色的衣裙,她和梅郎初遇、定情时的烂漫颜色。而现下,却像一块灰暗的抹布,那被遗弃的荒凉岁月。

“阿姊……”

她没有回答,但从那呆滞的眼神中,我看得分外明晰,吾生吾爱,永葬尘埃——

我终于对萧让卿唱出了那首曲子,却不是等待答案的慌措心境,反而是一种看透尘世的哀茫。

萧让卿认真地听着,不像家主那样风流巧妙地婉拒、也不似其他贵胄公子那般玩味调侃,更不似那些标榜自己不好女色的高洁之士般冷蔑嫌恶。

他看着我,似乎在感受我的心绪,过了一会,才轻轻开口:“缺月,你的眼里……没有期待。”

心思被看透的我,怔怔地看着他,却引得席间一阵大笑。

“哈哈哈,原来萧兄也有拈花惹草的时候。”

“我们只当你是谦谦君子,坐怀不乱呢!”

“既难得起了这兴致,让梅兄相送便是。”

家主瞥了我一眼,依旧是惯有的温雅风流,没有对阿姊的歉疚、没有对过往的追念……什么都没有,唯有那曾经可恋,如今生厌的荒唐风流。

“萧兄若不嫌弃,只管带走、”

我生生拨断一根琴弦,屈辱的心境,让我在萧让卿面前委顿下去,那一望而知的残缺结局。

然而,萧让卿淡淡一语,所有人都惊诧不已。我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,才恍惚意识到,不是自己的幻听。

他说,我下次带契书来。

士族公子,肯下契书纳别人的家姬为妾,这算是低贱女子攀高枝史上的,一大殊荣了吧?

在座的众人,皆比我更为吃惊兴奋,他们目睹着这出好戏上演,振奋地猜测种种因由与结局。

“果然,残缺的名分,还是换不来你红颜一笑。”他在我耳边轻言,情意蕴蕴绻绻。

“我会笑的,只是不愿在世俗的冷蔑和鄙夷里。”

他握着我的手,温润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一个圈:“你放心,缺月终能圆。”

然而,我终还是没等到他的契书,也没能再见到他的身影。

梅府的宴席还在继续,侍妾家姬们窃窃私语、宾客少爷们津津乐道,各种猜测揣度萦耳,却丝毫未唤起我的恨意。

“家主,我要去找他。”这夜,我放下琵琶,抬头望着天边即将消失的残月。

“呵,姊妹俩都一样痴。”家主继续饮酒,似看惯了女子的痴情戏码。

“我卑微一世,唯他,在意过我的尊严与悲喜……”

“阿姊和我,不是痴情,而是求情,渴求这世间的一缕温情。”

我心意已决,寻到了萧府的后墙,悠悠唱起那日的曲子,不管等着自己的是冷酷无情还是茫茫叹息。

“快走快走!”一群仆人围上来驱赶。

“你是哪家的歌姬,胆敢来闹事!”

我被推搡着,缩到墙角,心底的漩涡旋绕起一阵哀痛:“歌姬还有谁家的吗,歌姬从来就不曾有家……”

倏然,有人抓住我的手臂,像阿姊当年那样,将我护在身后。但我知道,这次,不会有那相依为命的约定。

“都住手,这是我们家的,圆月姨娘。”他牵着我的手,朝侧门走去。

嫡妻进正门,良妾进侧门,贱妾家姬进小门。我在映月阁长大,这些规矩自然知晓。

“我、可以么……”

“为何不可?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?你的眼里没有期待,所以,我等着你挣脱世俗来寻我。缺月历劫,终成圆月。”他深望着我,在那云淡风清的景致里,我看到自己的笑颜,缓缓绽放。

“只可惜,这世道委屈了你,此后的岁月只怕不易。”他用指尖轻点我的笑涡,温柔漫延:“但也不要紧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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